《许诺路怀瑾》

第1章

袁武挡住她面前，衬得许诺弱小可怜。她微低着头，一句话没说。
袁武心下更加得意，手戳了戳许诺的肩头。力气有些大，许诺微微皱了皱眉头，假意被推得后退了两步。
班级一片寂静，许诺声音轻微柔弱，还带了些哭腔。
“袁……袁武同……”
“学”字还没说出来，唐荣的声音吼得整个楼层都听见了。
“袁武！你在做什么！”
背对着唐荣的许诺微微勾起了唇，可当她抬头的那一刻，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。
“恶魔啊！”这是全班人此刻的心声，但唐荣除外。
他挡在许诺面前，怒瞪着袁武。
袁武手指着唐荣背后的许诺，一脸难以置信。偏偏许诺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，挑衅意味直接拉满。
“不是，我……”
袁武想要辩解，却被唐荣打断。
“不是什么不是！跟我去办公室，叫上你爸！”唐荣指着外面的方向。
袁武磨了磨牙，瞪着许诺，而后者甚至还朝他‘甜甜’地一笑。
“还不快去？”唐荣看袁武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这么放肆，语气愈发不好。袁武‘哼’了一声，径直出去了。
等唐荣转过身来的时候，许诺早已经挂上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。
唐荣拍了拍她的肩膀，语气柔和。“你先回座位坐，老师会处理好的。”
“谢谢老师。”许诺一脸感激，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，像个小可怜。
许诺回了座位，唐荣却没急着出去，而是站上了讲台，大掌拍了拍黑板，将所有人的视线引了过来。
“顾同学是新转学过来的，我希望大家能够和平相处。如果我发现有排挤、孤立、霸凌的情况出现在我们班级，我作为班主任绝对不会坐视不管。大家已经年满16周岁了，是能够承担起刑事责任的年龄了，离18岁成年也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，要懂得明辨是非，明白吗？”
唐荣表情严肃，一字一句，说得铿锵有力。底下的人默不作声，不知为何有些心虚。
唐荣扫视了一圈，又放缓了语气。
“语言有时候也能成为一种霸凌。在你们看来也许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，或是一个玩笑，但是这种不对等的玩笑本身就是一种霸凌，希望大家能够有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样子，明白什么叫三思而后行。”
“没有人希望霸凌发生在自己身上，同理也不应该让它降落到别人身上。平等互助团结友爱，老师在希望你们取得好的分数的时候，能先做到这一点。”
唐荣扫视了台下的学生一眼，点到即止，不再多说。他拍了拍手，看了眼手表。
“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，该上洗手间上洗手间，好好上课。”说完，唐荣就出去了。
确认他走后，左右互看一眼后才慢慢有了讨论声，而孙昊也在这时轻轻戳了下许诺的后背。
许诺不转身还好，一转身把孙昊吓了一大跳。
“哎哟喂我的姑奶奶，你咋了这是？”
许诺转过身来，眼泪止不住的掉，眼眶和鼻子都红红的，吓得孙昊赶忙抽出纸巾塞给她。
“谢了。”许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，又擤了下鼻涕，精准的扔在了孙昊身后的垃圾桶里。
这幅模样，也迎来了其他人的目光。莫不是这许诺真受了什么委屈，不然怎么哭成这样子？
孙昊也是一脸担心，这辞哥走之前还特地说要多帮一下她，结果人来第一天就受了委屈，还哭成这样！这可咋交代？
“啊，不是啊，我昨天空调开太低了，估计感冒了吧。”
“啊？”孙昊愣住了，其他人也愣住了。
许诺脑袋懵懵的，抽了张纸巾又擤了一次。
“那你刚才那可怜兮兮的……”
“这不是老班在身后嘛，我都没打算干嘛，他自己凑上来被抓了个正着，能怪的了谁？”许诺撇撇嘴，吸了吸鼻子。
鼻尖红红的，眼眶也红红的，睫毛上还挂着滴泪珠，我见犹怜。
众人倒吸一口凉气，“魔鬼啊！这家伙！”
魏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，听着周围人的讨论，默默勾了下唇，很快又收敛起来。
等袁武回来的时候，整个人脸黑的不像话，脸上还有个巴掌，听说是他父亲打的，场面一度有些混乱，最后还是唐荣让袁武先回了教室。
许诺不知道，许诺很累，很难受，一整个早上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，其他老师也知道她发生了什么，以为正伤心呢，也没打扰她。
一早上过去，孙昊那一包纸巾也被她用完了，把孙昊心疼的不行。
许诺好气又好笑，“给你，顺便也帮我买一包，剩下的给你买水喝。”
孙昊接过50块，眼睛一亮。“真的？”
许诺被他这财迷样逗笑，仿佛看到了自己远在帝都的发小。
“你舟姐还缺你这点？”
孙昊笑得眯起了眼，拿着五十利落的走了，而风萧萧也在这个时候进了她班级。
“轻舟，吃饭去了。”
“来了。”许诺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，走了出去。
“你怎么了这是？”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把风萧萧和雷渊吓了一跳。风萧萧揽着她，雷渊默默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。
许诺道了谢，和两人前往食堂，顺带说明了早上发生的事情，听得风萧萧是觉得又无奈又好笑。
“等吃完饭我去班里拿药给你，你午休喝下去睡一觉，能舒服一点。”
“你咋还随身带药的？”
“她还随身带针线呢。”雷渊补了一句，两人一愣，反应过来后都笑出了声。
从小学起就没吃过药打过针的许诺，这一包药下去，直接就睡死过去了。老师看不下去，要叫醒她，还是孙昊指着她桌上的药包装解释了一番，才让她逃脱了老师的‘教诲’。
直到放学，许诺才被孙昊叫醒。看她醒了，孙昊就跟着自己的朋友打球去了。等许诺清醒过来，教室已经空无一人，只有桌上放着两大包纸巾和一瓶水。
许诺笑了笑，将纸巾放回课桌里，扭开水喝了一口，这才慢慢悠悠起身朝校门口走去。
风萧萧给的感冒药药效太强，许诺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，眼皮更是要抬不抬的慵懒模样。她揉了揉鼻子，只想赶紧回去躺着。
这感冒五年来一次，猛地她有些招架不住，浑身软软的，别说力气了，连精神气都没了。
可偏偏，有人不想让她太早回去。
许诺被四人堵在巷子里，那熟悉的两个非主流调色盘，以袁武为首，直勾勾的盯着她，都带了点私人仇恨。
“哟，这几位不都是老熟人了吗？”许诺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。
“三个大男人堵我一个弱女子，真是出息。”许诺扭了扭脖子，身后是死路，此刻的她又提不起来力气，只能边拉时间边想逃脱的方法，
这要不是他们运气好赶上她百年一次的生病期，高低都得再教他们三做人一次。
“怎么，你们两个是上次的教训不够，还想找虐？”
话一出，两个调色盘一抖。袁武脸色一黑，“瞧你们这点出息。”
黄毛和绿毛互相看了对方一眼，往日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。
“许诺，你还真是能耐啊？”袁武紧攥着拳头。
“没你能耐，还要找两个帮手来堵我。”许诺这人，浑身上下嘴巴最硬！
袁武忍不住了，他向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，一挥拳就要往许诺脸上砸，这口气，他袁武一定要出！
然而许诺只是没力气，不代表她战斗力为零。
她接住袁武的拳头，但因为没力气，没办法直接挡住，只能卸掉一些力气，自己则微侧了一下头堪堪躲开。
袁武更气了，语气也愈发呛人。
“你们两个发什么呆，不会帮忙抓住她吗！”
黄毛和绿毛如梦初醒，上前要按住她。
许诺咬牙，巷子太狭窄她施展不开，但好在，她空手道和拳击都会一点。虽然力道不足，但好歹也能阻挡一会，而就在这时，电话声响起。
袁武眉头一皱，“真是废物！”
说罢，他自己上前，按住了许诺的一只手。且不说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，单就许诺此刻浑身无力，就是最为致命的。
她咬牙挣扎着，手都被袁武按出五指痕，也没有放弃。奈何双拳难敌六手，许诺还是被压制住了。
电话响了又停，停了又响。袁武一拳挥了过来，许诺猛地一躲，却刚好磕到了墙上的凸起，眼前顿时一黑。
她倒吸一口凉气，砖红色的石砖也多了一抹暗红。
“你大爷的。”许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，骂出这一句话。
袁武率先发现不对劲，和黄毛对视了一眼，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恐惧。
三人猛地放手，而许诺也滑落在地。
袁武和两人面面相觑，刚想跑，面前却多了一个人影。
“你们……对她做了什么？”对方瞳孔充血，语气阴沉之际。
“我……路怀瑾……你怎么在这？”袁武白了脸，黄毛和绿毛也默默后退了一步。
“晚上九点破屋，你知道不来是什么后果。”
袁武对上路怀瑾的目光，呼吸一窒，当下也顾不得其他，越过他就往外跑。黄毛和绿毛一看，也急忙跟着走。
路怀瑾走向许诺，后者倚靠在墙上，耳鸣声让她整个人异常恍惚。她微眯着眼，想要看清楚眼前的黑影，却始终看不清。
对方的手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，语气满是心疼。
“舟舟，是我，对不起，我来晚了。”
“江……辞……”许诺听到熟悉的声音，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他。
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，许诺总算是放心的闭上了眼睛。
“你来的……可真是时候。”
路怀瑾身体一僵，“对不起。”
这是许诺彻底失去意识前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等许诺再醒过来的时候，天已经黑了。她呆呆的看着熟悉的天花板，刚想起身，就觉得后脑勺有些刺痛。
记忆也渐渐回笼，她赶忙拿起书桌上的镜子左看右看，确认脸上没有伤痕才松了口气。
“该死的袁武，这口气我许诺要是不出，我就跟你姓！”许诺咬了咬牙，掀开被子要下床，林清满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。
“哎哟，舟舟快躺下，快躺下！”林清满急急忙忙把许诺掀开的被子盖上。
“外婆，我没事。”许诺觉得好笑又无奈，但还是乖乖躺了回去。
“哎哟你这孩子，你知不知道阿辞抱你回来的时候，外婆心脏都要停了。”
林清满担忧的神情，夸张的语气，让许诺觉得心暖暖的。“外婆，对不起啊，让你担心了。”
“舟舟醒了？”听到动静的林海也进了房间。
“外公。”
“怎么样，头还疼不疼啊，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两个老人家蹲在床边将她围住，语气里满是关切。
“不疼。”许诺朝他们笑了笑。“我怎么了？路怀瑾呢？”
听到林清满的话，许诺才知道她晕过去之前见到的人确确实实是路怀瑾。
“你后脑勺磕破皮了，按理是没什么事的，但又是发烧又是昏迷的，村医也不敢给你看，还是路怀瑾这孩子聪明，打电话问了你们班同学，才知道你吃了感冒药。”
林清满将事情大致的讲了一下。
“你说你这孩子，发烧了还去学校做什么。还有，你这伤怎么回事，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？”林海脸板起来的时候多了几分威严感。
“没……就感冒，有点晕，不小心磕了一下。”许诺想也不想的说道，大大的杏眸还眨了眨，看起来无辜又乖巧。
林清满一脸心疼，探了探她的额头。“外婆再给你熬粥，等下给你端上来，你吃完再把药吃了，好好睡一觉，知道吗？”
许诺点点头，“对不起啊外公外婆，让你们担心了。我没事了，真的，明天就活蹦乱跳了。”
二老心疼又好笑，但也没多打扰她，准备让她再休息一会。
“对了外婆，路怀瑾回去了吗？”看了眼墙上的时钟，快九点半了。
“对，阿辞比赛完回来说刚好在路上看你晕过去了，就带你看了医生，也是他带你回来了，坐到差不多快九点就走了，等你明天好了，记得要去谢谢人家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许诺应了一句，内心有些复杂。
眼下是睡不着了，她掏出外套里的手机，上面显示了五六个未接来电，全是路怀瑾。
她深呼吸一口气，打通了电话。
另一边，路怀瑾看着地上躺着呻吟的三个人，神情冷漠，与平日在许诺的面前宛若两个人。
“知道怎么说吧？”路怀瑾俯瞰着黄毛。
“知道，知道，我错了，我真的错了。”黄毛嘴角青紫，脸色煞白，手臂更是扭成了一个奇异的姿势，绿毛同样。
“滚。”
两人如释重负，像是沙漠中行走了一星期后终于见到泉水的人。不敢耽误，生怕面前的人改了注意，两人艰难爬起，搀扶着离开了破屋。
破屋就剩下路怀瑾和袁武两个人，昏暗的灯泡一闪一闪的，阴影覆盖下的路怀瑾，宛如地狱来的恶鬼，与平日清冷又有礼的模样完全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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